第5章深圳市长梁湘(5) 还有呢! ——博物馆整整一面高墙连一个窗口也不开,又是空调恒温恒湿!贪大求名! ——大剧院的旋转舞台比观众座位的地方还大,浪费!谁批准这种设计?会场听众席上设计工程师们却在窃窃私语:“这位领导实在无知!世界上所有大剧院,凡是旋转舞台的设计无不占用多一点地方,不信,到外面看看。” 受责难最多的是深圳大学。梁湘一向认为深圳大学办得不错,率先改革了“大锅饭”的办学方法,且不去说学校兴从建从动工到学生入校上课只用了七个月时间。他一直支持、称赞深大在全国大学中率先办好的三件事:一是实行学分制,修满学分就可以毕业,充分发挥学生学习积极性;二是勤工俭学,学生在校时便可以接触社会,培养学生服务社会的能力;三是学生毕业后不包分配,由学校推荐,用人单位择优挑选。事实上,深大这几年运作一直畅通,教学质量保持在相当水平上。 然而面对这种种的责难、非议,人们不能不带着忧虑的眼光望着他——深圳市第三任市长,任期长达五年的这位市长,大概也要到此为止了吧。屈指一算,他也够钟点了。唉,十大新闻人物之一的梁湘,最后会是怎样呢? 一个有争议的事业,一个有争议的人物。 一位曾获得诺贝尔奖金的华人物理学家说:“中国的开放怎么样?你到深圳来看看就明白了。一座多么美丽的崭新的城市!” 物理学家的眼光可以说是客观的,至少不带有个人的政治偏见。 在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,五年里盖起面积929万平方米的高楼大厦已够艰难的了,更何况建造了一整座现代化的城市。 他已预感到了什么吗?他依旧默默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。 他挨了批评,责备是如此严厉。 他沉默着。此时无声胜有声。 湖边的青草嫩绿柔软,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,安静得令你吃惊。被踩平了的草儿倏忽间又挺立了起来。青草是经得住压力的摧残的。 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这就是生命力吧! 他是在抗日战争前加入革命行列的。从延安到深圳,山山水水,风风雨雨。他经历过世纪性的巨变。值得欣慰的是,他眼前还在从事着这个世纪性巨变的试验。党信任他,人民群众了解他。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他自认为已把自己的心血,全部倾注在特区这块原本瘦瘠干枯的土地上去了。只要这块土地上冒出绿色的生命,哪怕是一抹柔柔的青草,他心里就会感到一阵阵欣慰喜悦。 此外,他没有什么可冀求的了。 他喜欢特区的新的挑战,新的起点,新的速度,新的里程,新的观众,新的文明,一个新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世界。 这里,一切在旋转中对撞。人们的观念、意识、生活方式、知识结构、思维模式、价值观念无不处在碰撞裂变中。他看到了、感受到了,也适应习惯了旋转的世界,世界的旋转。 对深圳特区的是非功过,后来又有人作了定量分析:从1980年到1984年,深圳特区资金投入与产出基本相平。从1980年至1987年,入年来资金累计投入243亿元,产出279。7亿元,投入与产出的比例是l∶1。15,高于全国平均水平。批评责难的潮水终于退下去了,而历史潮汐遗留下来压缩基建的印痕记载下了一些什么呢? 马路上行人稀疏了。一个一个工地上冷冷清清地遗留下孤伶伶的尘封的吊塔,只浇了半截的水泥柱子上裸露着的钢筋锈蚀斑斑。 喧闹的八卦岭工业区,即将封顶的住宅的门窗一直空敞着,显出一种被遗忘的冷寂。 正在往上猛窜的厂房宿舍以及宾馆大厦都静止下来了。 严寒还未过去。凤凰树凄然地挺着那副光秃秃的巍巍的骨架子,木然无语。 梁湘背着手踩着落满一地的黄了的树叶,脸色有点苍白。昨夜没睡好,现在脑袋昏昏沉沉,有点力不从心。 天空灰白,盛开的火红的簕杜鹃花宛如一片朝霞。这生命力极强的灌木,离开了南美洲故乡,被移植到这里,依然充满着热烈的浪漫,在阳光下像火一样地撩拨着人们那冬眠的心灵。 他走着走着,觉察到这几年来唯独今晨最清闲。恍惚事情都做过了,全都做过了,又似什么也没做过。他忘记了今天是星期日。 青翠的笔架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座积木般的厂房。水泥马路旁边还堆着断砖余石。那关闭着的玻璃钢窗却悄然地打开了。入夜,一个窗口透出了灯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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